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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社会进步像是倒退，当清晰让位于混乱，当大肆宣扬的成就像皇帝的新装的关键时刻，大学可以传递什么样的价值理念。”
美东时间2021年5月27日10：30AM，哈佛举办了2021届线上毕业典礼，这是鲁思·西蒙斯在哈佛大学演讲中的一段话。这在哈佛的历史上，真是少有的时刻。哈佛特意在自己的官网上标记，2021届毕业生并不是唯一的“特例”。它还将和历史上的年份一起，加入到不寻常毕业名录表。哈佛大学现任校长白乐瑞(Larry Bacow)在学校网站上写道:“请记住，总有一天，我们会欢迎2020级和2021级的学生回到校园，参加一个难忘且快乐的毕业典礼。”作为今年的线上毕业演讲嘉宾，鲁思·西蒙斯(Ruth Simmons)，无疑是独特的。她于1973年毕业于哈佛大学，是“美国高等教育最重要的倡导者之一”。西蒙斯一直致力于人类平等和公正的项目，积极解决社会问题，寻找改善社会的可能性。在史密斯学院(Smith College)任期内，她致力于扩大入学机会，打破学术障碍。更为激动人心的是，她还建立了美国女子学院历史上第一个工程项目。作为首位领导常青藤盟校的非裔美国人，她在布朗大学(Brown University)任职期间，帮助布朗大学开始正视并解决它与奴隶制和奴隶贸易的历史联系，以身作则，处理过去为人忽略、淡忘的黑奴贩卖历史。在接管家乡的普雷里维尤的公立大学(Prairie View A&M University)时，她也积极鼓励自己，“别人为我做过的事情，我怎么可以不去为其他年轻人做呢?”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新一代人打开更多机会的大门。正如演讲中，她鼓励大家遇到挑战勇于承担责任，用自己所学回馈社会，为社会公平正义积极发声，为世界和谐贡献力量。其实，这不仅仅是哈佛毕业生的责任，而是每一位社会公民的所应该具备的价值取向。能有幸被邀请，见证你们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对我来说，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祝福顺利完成学业，踏上人生下一精彩旅程的同学们。你们在读书期间，取得了非常优异的成绩，这是值得大家称赞的。未来数年，你们将用你们所学回馈世界，去帮助那些知识、洞察力和同理心不及你们幸运的人。得知自己作为嘉宾，发表毕业典礼演讲，我必须承认我深感惶恐。回想自己曾坐在哈佛园的Tercentenary Theater(哈佛每年举行毕业典礼的地方)，望着宽阔的毕业生队伍，来到怀德纳图书馆的台阶前，接受杰出人物的提点和启迪。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站在同样的地方，交付一段自信精彩的发言。虽然，深受成长过程中种族歧视文化的影响，骨子里较为自卑，但我一直是那个试图相信并展示自己价值的黑人小女孩。更长远地，我一直在思考：当社会进步像是倒退，当清晰让位于混乱，当大肆宣扬的成就像皇帝的新装的关键时刻，我们可以传递什么样的价值理念。我代表有着145年历史的普雷里维尤的公立大学的教职员工、管理人员和学生们向你们表示问候。虽然我没有被指定这样做，但我也带来了来自历史上为黑人和少数族裔服务机构的问候。这些机构为世界上如此多的社区推进成功、公平和机会，它们很有分量和特权。我们的大学，和传统黑人大学(全称：Historically black colleges anduniversities，简称：HBCUs)一样，是在美国重建(1865年－1877年，当南方联邦与奴隶制一并被摧毁时，试图解决南北战争遗留问题的时期）结束时建立的，当时黑人被认为不能在学术上取得最好水平。事实上，我是在Prairie View校区向你们演讲，这里1500英亩的土地曾经是Alta Vista种植园的所在地。这个种植园，在被卖给德克萨斯州之前，是400人被奴役的地方。每天行走在祖先苦难的遗迹上，每一步都在召唤着我们，去积极履行我们作为公民的全部职责。尽管这些记忆是痛苦的，但它们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召唤我们在遇到挑战时采取行动。在1876年建校后的145年里，我们国家的大多数大学花了很多年才允许黑人进入。普雷里维尤这样的公立大学就是在这样的需求下被设计出来的。它们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为州和国家服务，录取那些被有意阻止完全享受自由果实的学生。我们为我们的忍耐力而自豪，更让我们自豪的是，我们把对非裔美国人次等的断言转变成了人类能力的胜利。与其他传统黑人大学一样，我们创造了一个地方，赋予黑人同胞权力，而不是贬低他们；开放思想，而不是禁锢他们；创造通向希望的道路，而不是扼杀机会。这确实是每一所大学真正的责任。今天毕业的同学可以证明这一点。当你刚来到哈佛读本科或研究生的时候，你肯定无法想象，你的能力通过这么多方式得到磨炼，你的视野更批判更为广阔，你的生活前景得到改善。当我刚到哈佛的时候，我当然不会想到我会有这样的成绩。但我现在发现，正因为我在哈佛的学习，我才得以这么多年一直享受丰富而令人满意的职业生涯。在休斯顿种族隔离的成长环境，在一所黑人大学读本科的经历，我很惭愧地说，年轻的我，私下里接受了当时盛行的种族假设，认为像我这样的人即便在哈佛这样的大学学习，也是毫无长进的。在一群受过最好教育、富有、彬彬有礼、经历丰富的学生面前，我认为自己即便不是笨手笨脚，也显得手足无措。虽然表面上，我并没有因为害怕失败而止步不前，但内心深处，我害怕自己无法达到这个标准。大学早期，我的生活每天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和不安情绪。正如大家所看到的，哈佛是一个浸透着悠久历史传统的地方，这一传统还是我不容易接触到的。我的反应很像法语里的“逛街”(lèche-vitrine). 我们这些闲逛者往往只是旁观者，透过窗户望出去，垂涎三尺，想知道我们如何才能获得包容、接受和尊重。就像小时候，我被禁止进入白人学校。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羡慕地看着我身边的同学们。他们不仅完全了解哈佛的历史和传统，而且很容易在这些历史和传统中看到自己。而我，在哈佛很少能看到能代表我的东西。也许正是这种感觉，促使我从事大学教育，让那些感到被排斥的人不至于羡慕其他人，也能看到自己熟悉的东西。我需要让大学开始意识到，并逐渐反思大学所遗留及存在的僵化传统。我也想要让作为学习者的个人，感到完全被接受和被尊重。正是这一追求塑造了我的信念。我曾被人评价过，被种族隔离过。我意识到，在一个不平等的社会中，总会不可避免地积累起轻蔑情绪，而我要消除这些轻蔑的残余。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背负着这句话。我明白，要改变我们的国家，我们必须坚持每个人的人性、每个人的传统和历史，每个人的身份。这些都有助于我们了解我们周遭的世界。我开始相信哈佛所表达的录取哲学，即有意地在教育环境中体现的人类差异。为保护的宏伟巨著建立的图书馆，实验室里摆放着最先进的设备，与不同的人相遇，这些对我们的智力成长都是非常好的资源。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去了解和拥抱这一差异。并且，这项兼容并包的工作，需要的不是一个月，也不是一年，而是一生。确保我们有能力发挥作用，关心和改善我们共同居住的世界，鼓励我们在促进机会、平等和相互尊重方面发挥个人和专家的角色。因此，我认为，一所优秀大学，它的任务不仅仅是测试学生是否具备优秀的智商，而是引导他们走向启蒙，从而使学生的智慧和人性得到最富有成效和全面的利用。这种启蒙表明，一个人需要提高自己的自知之明，但它也意味着帮助学生充分利用同理心和智力，客观公正地判断他人。在一个背景、经验和观点差异丰富的环境中，这些差异的并置，会使学习更加丰富。那些心胸开阔，能够充分受益于这种学习机会的的人，注定会成为这个混乱和分裂时期的领导者。哈佛模式有意为学生提供了一个起点，让他们了解如何在一个越来越复杂的现实中调和差异。在这个现实中，又有哪些人利用这些差异来达到腐败的目的。当下，那些为一己私利的机会主义者煽动的非理性仇恨似乎在上升。阻止这些罪犯和破坏是我们共同目标的，当然，也需要你们这种从不同中学习经验，并会勇敢地为那些被攻击者的权利挺身而出的人才。如果你正好关注这里，那你在哈佛的教育，应该鼓励你自愿承担这样的角色。除了你们的日常生活，你们还将拯救生命，阻止瓦解我们国家纽带的仇恨流动。你将为伟大的正义事业服务。如果我们秉持着共享地球，且生生不息的理念，那我们的学校和大学必须有意识地为增进我们对与他人有意义互动方式的理解。从某些方面来说，哈佛是美国最具影响力的大学讲坛。它获得这样的地位并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历史和财富。它之所以能取得这样的地位，主要是通过其教员和研究者的努力，以及学术和专业的产出。一代代有着巨大智慧和热烈追求的学者从它的大门走过，命运把成功的桂冠留给了他们。但重要的是，大学应该给它的学生和老师，倡导自己的价值观和行为。从这个意义上说，哈佛和其他大学肩负着促进和管理国家意识的特殊责任。它可以自赏自己所取得的成绩，但它也可以利用其巨大的声望去解决不同群体在自由和公正方面不断扩大的差距。我早些时候谈到传统黑人大学的工作和少数族裔服务机构,他们是我们国家保持开放和推进平等的重要原因,但他们中许多人陷于资金不足和不在高等教育的主流等历史遗留问题。因此，我呼吁像哈佛这样的大学承认过去几十年来这些机构受到的限制。一直以来，像哈佛这样的大学得益于捐赠基金、强劲的入学率、不断的课程扩张，大规模的基础设施改善和显著的捐赠增长，发展得顺风顺水。但是，传统黑人大学经常遇到一些“烈风”，阻碍其发展。我们的国家终于要面对黑人大学资金不足的后果了，但是，如果要确保我们在争取平等教育福利的斗争中继续取得进展，我们离我们需要达到的目标还很远。因此，我请求这所曾为我做过那么多贡献的大学，通过接受与这些历史人物站在一起的机会，和其他为少数族裔服务的机构建立更强有力的伙伴关系，倡导更多资金，将争取平等和公正的斗争提升到应有的水平。一百年后，让我们不要再抱怨仍有一些被排除在获得机会和机会之外的人继续追问，还要多久才能获得他们为国家服务应得的尊重、包容和支持?许多为少数民族服务的机构接收来自贫困、服务不足的社区的学生，在这些社区，教育准备往往缺乏某些职业所需的先决条件。这些社区的孩子可能也有同样的经历，或者坦白说，比我和我的同龄人在民权运动前的日子还要糟糕。他们住在资金不足的学校，学习的课程也与我不同，他们一定和曾经的我一样想知道，未来他们的生活将会发生什么?公立学校拯救了我，它们仍然肩负着拯救这片土地上数百万儿童的重任。在很多情况下，这些机构是许多儿童及其家庭的唯一希望。在这个时刻，对公共教育的支持与美国建国初期教育家霍勒斯·曼恩(Horace Mann)首次呼吁普及教育一样重要。对曼恩来说，这事关我们年轻的国家需要什么。时至今日，曼恩对公民道德的强调依然不绝于耳。在这样的时刻，大学，以及你们所有人，必须发挥领导作用，扭转这一称号。与金融家和科技发明者等成功的职业相比，教师这一职业在智力上看似没有价值，没有魅力，也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对K-12教师准备和课程内容的关注和投资仍然是大学和普通公民为社会公正做出贡献的最重要的方式之一。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为孩子们的未来未雨绸缪。大学有其角色，你们所有人也一样。对于毕业的你们来说，今天你们是否去会思考、承认、解决当下一些人所继续经历的历史偏见和不平等？你的行动会为我们指明一个更积极的方向吗?正如我们在讲述那些残忍地奴役他人的人的道德沦陷一样，我们也在讲述那些同样有罪的人的故事，因为他们拒绝挑战奴隶制的做法。今后，这个时代的历史将揭示我们为解决边缘化群体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所做的和未做的。在你们在哈佛学到的所有东西中，我希望你们始终保持为平等而斗争的责任感。尽管奴役、种族主义、歧视和排斥的遗留问题仍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当代的态度，我们绝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克服这种遗留问题已经太晚了。因为，伸张正义永远不会太晚。今天，我呼吁你们宣布，你们不会制裁阻碍某些群体为其他群体谋取利益的歧视性行动。我呼吁你们成为推动包容的力量，不要因为选择富人区、特权阶级和小众部落文化等，而放弃从哈佛多样性中学到的教训。我呼吁你们尽自己的一份力，确保后代不再站在外面为公平、尊重和包容而战。在大学工作了几十年后，我又回到了我的家乡。那里的学生们也在进行同样的艰苦斗争。桑德拉·布兰德(Sandra Bland)是Prairie View校区的一名校友，她在这个校园的入口处因为轻微的交通违规而被拦下。她因这一罪行入狱，三天后被发现死在牢房里。难道每一代都必须增加更多的悲剧证据，来证明困扰世界的种族仇恨吗?只要有长大的年轻人认为他们比其他人少，只要他们有越来越窄的教育机会，只要他们必须为他们的安全担心他们的生活的每一天的每一刻，只要他们对社会的充分参与受到蓄意剥夺或阻碍他们权利的政策的限制，我们的工作就尚未完成。就像我要求哈佛使用自己的声音一样，我谨代表长期以来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少数族裔机构，请求你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为正义的事业发声。帮助有需要的孩子，无论他们在哪里，在资金不足的公立学校，在缺乏资源的社区，寻找一种属于自己的方式。如果他们听不到你们为他们和他们的价值所发出的声音，那么他们对自己在世界上的地位将会得出什么结论呢?如果你支持这些孩子的事业，你就是在支持最伟大的事业，那就是正义。今天，你们赢得了作为一个学者的荣誉，但如果你们从事正义的事业，你们将赢得作为一个人的荣誉。再次祝贺你，祝你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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